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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造妙 硕果飘香

                      ——怀念我的恩师苏葆桢教授
 
  我与苏葆桢先生结缘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是国家经历过一场文化浩劫,面临重新振兴之际,教育部为保护民族遗产、传承民族艺术,特主办为期一年的“全国高等师范院校国画教师研修班”,由西南师范大学承办。我作为研修班学员有幸结识了著名花鸟画家苏葆桢先生,并拜其门下学习写意花鸟。
  初次见到苏先生的印象让我记忆犹新,高高的个子,魁悟的身材,头发灰白,脸膛红润,精神矍铄。与先生接触后对其正直善良、为人谦和、治学严谨、诲人不倦的品格更是印象深刻。先生在授课时没有半点架子和丝毫保留,还常借书籍、画稿等供我阅读、临习,鼓励我多向传统经典学习,注重自然写生,多观察生活为创作积累素材。当他看到我作品的不足时,会及时指点,当场示范;当我学业进步时,他会露出赞许的笑容,欣然在我的画作上题跋点评,寄语鼓励。
  先生尽管社会活动繁忙,但仍勤于作画,笔耕不辍,画坛里总插着无数卷画完的新作和待作的画纸,以至于我每次去拜访时都看到他伏案作画的身影,重庆的夏天异常炎热,先生有时作画会汗流浃背,我要为他扇扇子解暑,他总是笑说不热。常年累月的劳累让先生的背部有些微驼,让人看着心疼。先生不仅在学业上对我悉心培养,在生活上也照顾有加,记得在我即将完成学业返程之际,先生特邀我到家中一聚,亲自下厨为我做了满满一桌子拿手饭菜,而先生却为此从北碚乘公交车需经三小时到重庆市内购买鸡鱼和各种特色菜,又回家忙碌了大半天,让久吃食堂的我享受到回家的感觉。点滴往事历历在目,至今回想起仍唏嘘不已。
  学习结束后,我与先生虽天各一方,鸿雁传书,从未间断,先生年迈且事业甚忙却不忘对我的关心,每次来信都介绍他的教学与创作情况,将出版的新书与画册最先寄给我,并鼓励我多深入生活经常搞创作,让我感动万分。先生在去世前曾写信给我说七月份赴香港举办个展的一百件作品已准备完毕,还与师母一同去游览三峡风光,字里行间流露出对个展的美好憧憬和轻松、喜悦之情。他还说有时间要来东北写生采风与我再聚,令我十分企盼。然而当我沉浸在激动喜悦的心情中,写信祝福先生画展取得圆满成功之际,惊闻先生去世之噩耗,将我与先生重逢之念化为泡影,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令我悲痛欲绝、无法接受,先生在动荡的岁月中曾历经磨难却从未对生活失去信心,在暮年硕果丰收之际又怎会有轻生之想呢?!
  追思先生艺术成就,不愧为现代花鸟画大师之称号。他的作品既有学院派的严谨法度,又散发着浓郁的生活气息,这与他不凡的人生经历是分不开的。先生于1916年出生于江苏宿迁,作为私塾教师的父亲平生喜欢碑帖字画,种花养蚕,使他在孩提时代就在田野牧歌声中感受自然之灵性,家学之陶养。青年时代他考取了中央大学艺术系,接受了传统绘画和西方绘画学院派体系的双重教育,深得徐悲鸿、陈之佛、张书旂等诸名家真传。将西画造型、色彩语汇融入写意花鸟画中,继承并创新了传统赋彩技艺,所绘花卉、翎毛可谓 “花间五色”、“鸟有五彩”,代表作品《翠羽迎春》、《荷塘双雁》等极尽生动之质,兼有宋人之法度和元人之意蕴。尤其作没骨粉彩花鸟,师承张书旂,取法近代任伯年、清代恽南田,赋色浓而不厚,艳而不俗。关于没骨写生的美学价值,清人恽南田曾曰:“写生之有没骨,犹音乐之有钟吕,衣裳之有黼黻,可以铸性灵,参化机,真绘事之源泉也。”苏先生的赋彩技法正体现了将传统绘画引向本体回归之路,这也是其作品在亚洲以及欧美国家深受欢迎的原因所在。印证了林风眠先生所言:“绘画的本质就是绘画,无所谓派别,也无所谓‘中西’”。
  苏先生的艺术创作无不来源于自然景物写生,其对动植赏爱有加,写生甚勤,在他的口袋里永远揣着纸笔,随时对物写生、记录感受。各种花木、蔬果、禽鸟无不进入他的笔下,可谓无花不画、无果不写、无禽不绘。记得一次我特寄去一盆北方的君子兰供他写生之用,先生特别高兴,但由于南北气候差异,花运到重庆后迟迟不开花,先生多次在信中向我询问栽培技术,描述花的生长情况,经过他一段时间的精心侍弄,终于在第二年春开花了,完成了先生的写生夙愿。
  先生在创作中注重发挥花鸟画借物抒怀之功,其所创作的《川西三月》《万朵红霞春意闹》、《白梅》、《春燕》、《山花烂漫》等一系列题材作品反映出对巴山蜀水深沉浓郁的挚爱之情。其所独创的彩墨葡萄是对苏北故园民俗、乡情的眷恋感怀,他在研习前代名家画葡萄技法的同时并不拘于古法,而是响应艺术创作反映时代生活的号召,打破传统葡萄图重在写藤叶之粗放而疏于绘果实之传统,突出葡萄果实的色彩美感。彩墨葡萄在设色方面极为难于把握,浓艳易俗,平淡失真,先生在保留中国画笔墨气韵优势的同时,注重对葡萄色彩的描绘,兼顾西画色彩写实之长处,进行融会贯通,以色为骨,以形传神,创绘出符合现代人视觉审美需求的彩墨葡萄。他以简练的“圈写法”、变幻的色彩、高光留白等技巧塑造出水分饱满、晶莹剔透的葡萄质感,并与各色花卉、静物等组合成不同的作品主题,把葡萄图推向一个新的艺术审美境界,为其赢得了“苏葡萄”的美誉。
  苏葆桢先生倾其毕生精力创作出大量反映社会、讴歌时代,赞颂人与自然和谐之美的优秀作品,作为德艺双馨的人民艺术家可谓实至名归,是晚辈后生学习的楷模,对我的艺术之路产生深远影响。事隔多年,先生的音容笑貌还常会萦于脑海,宛若目前,亲切的教诲是对我最好的鞭策与鼓励,记得先生曾在我的一幅彩墨葡萄上题写跋文:“孙吉安学画彩墨葡萄,既有中国画传统笔墨趣味,又能表现出葡萄的明暗变化,质感与体感,给人以清新的感受,今后还应深入生活不断实践,一定能够有所发明有所创造。”这样的中肯寄语成为我艺术追求的座右铭,激励我深入生活,不断创作,也换来今天的丰硕成果回报恩师的厚爱之情。
  “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师恩无穷尽。”在恩师苏葆桢先生去世二十周年之际,谨以此文表达我对恩师的崇高敬意和深切缅怀!
                        
                                                                                                        
                           撰稿人:东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孙吉安
                                                                    2010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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